※戏曲先生和小杀手高甜终章
※文中《金缕曲》和“「」”内容为原创,如有疏漏请及时告知我,谢谢各位
※其实这次中篇算是囊括,太爱这个设定,虽然很冷,但还是想研磨一个长篇出来
※堂良的文都是我提前几天反复好几遍琢磨的,还是很感谢各位的鼓励
[若是我们把这真相剥得干净了,那就是我们越界了——]
“上回说到这孟鹤堂性命堪忧,这周九良在清水河岸是醒了过来,且看看他与那二爷说了些什么。”
1.
周九良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醒的。那屋子还真与他孟哥的屋子有七分相像,不过这人的屋顶,铺的是那红瓦。
“哟,醒了。”
杨九郎从门口探进脑袋来,又被身后一人拽了出去。
“去去去,口气好点儿。九良啊,你可算醒了,诺,你孟哥给你留的信。”
周九良伸手去接,却猛地瞧见自己手腕上多了一只银镯子。
他接信的手,倏地顿了一下,回神过来,开了封口。
那信是小楷写的,端庄大气,又透着温文尔雅的恣意。
周九良细细读着,只见那信上写了:
“团子,等你看到这信了,我很可能已经去了。先别动气,把信好好读完了。
这一来呢,我要告诉你,我,本也是德云宗的人,只不过数年前,我就退了宗门,带着我们当时七队一行人,隐居在这七鹤山。
所以说的是,你那份念想,没错,我们本就是一类人。
这二来呢,我告诉你,好好在二爷家呆着,过了五日,再回七鹤山,告诉九芳,让他接管七鹤堂。
别多想为什么不是你,归根究底,我是个自私的人,这重担,我一人挑过便罢了。
三呢,是我欠了你很久的一段话。
团子啊,我本以为,于公于私,我最多就是你亲一些的师哥。
可是看到你承诺我素手弹三弦儿,又为我折了那三弦儿,我就知道,这情啊,是藏不住了。
如果你回那七鹤山,还能见到我,我会亲口告诉你:
周九良,长长久久,你是我的良人。”
周九良的指尖划过那银镯子,这心是顷刻便悸动了,往后这几辈子,他也只愿陪着这人过完。只道是:
「生便浪迹江湖,死则并墓而葬」
周九良把信纸小心地收好了,瞒着那张二爷和杨九郎,悄悄去了七鹤山。
2.
到了那七鹤堂门口,周九良的心立刻凉了半截了。那堂子是挂满了白布,一点颜色不见。他了然几分,但没敢进去,转身先去了他孟哥那屋。
推门进去,里面却已经坐了一人。
“老秦?你怎么……”
火光电石间,一切都明白了。
他孟哥也是做过杀手的人,行事是谨慎的,给他们画的戏妆那都是有易容之用的。他孟哥说过,演出的茶楼,那都是事先查了底,确保没什么角色,那才敢演上几场。
而那事先去探查之人——
秦霄贤。
七鹤堂师兄师弟屡屡遭劫,本是与世隔绝的地界,没有人往外传信,德云宗的人怎会寻不见?
一个门派出逃弟子一躲就是十多年,没有个眼线放着,德云宗这样的组织怎会放心?
再说九香师兄遇害了,而那时在他身旁的最后一人——
秦霄贤。
大智若愚。
孟哥到底是信错了人。
“老秦,告诉我,先生……是不是你……”
“是。”
周九良是再也站不稳,扶了一把墙壁,重重地跌在地上。
“现在你了无牵挂了,同我一道回去吧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秦霄贤被这三个字一惊,记起上一个这么定定说了同样话的人,正是他孟哥。
“果然呐……你们都很值得。”
秦霄贤站起身,拉了周九良一下,没起作用,于是说道:
“你孟哥的墓在七鹤山上,放心,以后,没人会再找七鹤堂的麻烦。我会一人回去复命,你……保重吧。”
周九良没搭茬,如同那行尸走肉一般,一步一停,朝着七鹤山头走去。
3.
到了山下,那的人儿已经跪了一片。孙九芳见他来了,也没什么反应,只是静静道:
“九良,孟哥他无亲无故的,这墓,就由我们大家伙一起守着吧。”
“不必。”
周九良的声音里带了哽咽的奶气。
“我是他的九良,也是他的良人。他的所有后事,我来操办。只有一事,等我守满三年,答应我,把我的墓并在他旁边。墓碑上请写好咯,周门孟氏,周九良。”
周九良只身上山,跪倒在那块墓碑前,久久没有再出一个字。
他用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尘土,一遍遍地看着那三个再熟悉不过的字。
以后他怕是再也寻不着这般人间温柔意了。
“先生,我也还欠您一句话呢。”
“先生,我爱您。”
周九良生来这世间二十七年岁,没在练功时喊过累,没在中刀时叫过疼,偏偏这坟头一层细尘,却叫他泪满前襟。
三年后,七鹤山头多了一座墓碑,和那前一座并排摆着,难说是谁允了谁的诺,这对有情之人也算落得个殊途同归的结果。
4.
“后人有附一首词,撰写这两人生平,唤作那《金缕曲·鹤归》,且听我缓缓诵来——”
世事难明序。忆初时,灵山七鹤,避世而聚。
是日抚琴闻血色,却叹因缘际遇。去无道,良人如许。
谁言三弦自多情,诺素手,痴心难复拟。褂口起,和一曲。
多少情丝不言里。戏文响,眉眼含笑,流光难去。
御子清茶烟月酒,不想难解血雨。醉久甚,只言片语。
觉世再无温柔意,七鹤山,跪首泪淋漓。旧语转,鹤归己。
那说书人收了醒木,台下众人散的七七八八,唯独留下一豆蔻丫头,怔怔望着他不肯去。
“哥儿,这书这么悲,怎么词的末尾,还写了鹤归己呢?”
他顿了脚步,走下台来坐到那女孩身旁,打趣道:
“词人乱写的呗。”
“我不信。”
那女孩不满的嘟起嘴,一副百折不挠的模样。
“好啊,看你机灵的很,我把这书完整地说与你听。”
说书人牵了那女孩进后台,搬了一个台子,拍下醒木。
“说那周九良在坟前跪了整整一日,那泪是哭尽了,衷肠也是诉尽了,于是便默不作声地守着那一方坟头。”
5.
天色是眼瞧着暗下去了,周九良对着他的银镯子发愣。山头上静的只有风声,呼呼地不知向哪儿奔去。
正静默着,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了周九良。
“团子,长长久久,你是我的良人。”
周九良惊得几乎要坠下去了,猛地回首,好哇,那是他孟哥眉眼如初的笑。
周九良登时死了机了,良久,才站起身来,狠狠回了那人一个拥抱,紧的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。
“……孟哥。”
“终于是叫我孟哥了,不过,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先生。”
“先生,您喜欢,我叫一辈子。”
周九良把他内乱糟糟的脑袋埋在了孟鹤堂的肩头。
是了,是他孟哥。
“九良,我已经死了,现在起,孟鹤堂这一人就这么去了,有下半辈子,愿岁并谢。”
“七鹤堂呢?不是喜欢挑担子么?”
孟鹤堂悄悄瞥了一眼山脚的孙九芳。
“年轻人么,总是需要历练的。”
“先生,老秦和我说,是他杀……”
“哦,这个,害,霄贤只是帮我挖了个坟墓,说到底,他就没想好好执行任务。德云宗能派他到我们这儿做眼线,可见对我也很是厚爱啊。”
周九良终是没忍住,被逗乐了。两人把坟墓铺严实了,周九良向他伸出手去:
“先生,手给我,我怕你丢了。”
孟鹤堂似曾相识地一笑,道:
“好。”
两人牵着手,齐齐下了山去。
“说起来,先生,你既然做过杀手,你的家伙是什么?”
“我啊,也有两样。”
周九良好奇地偏过头。
“一呢,是我大褂里这对御子。”
“还一样呢?”
孟鹤堂顿了步子,退后一步,一手起了御子,一手执了一把折扇,一撩大褂,利落地开了扇,眉眼半显,尽是寒寒杀气。正是那:
「拾板开扇戾气显,才道原是同路人」
“先生。”
“怎么?”
“您才是我的良人。”
后来啊,那德云宗第二任宗主登了殿,因为不喜好这江湖上的尔虞我诈,干脆改了名号,立了德云社,辗转五湖四海做了那戏班子。
坊间传闻,有人曾见过这书里的两人演出。
“先生,您说相声之前是做什么的?”
“我啊,说出来吓死你,我是个杀手。”
“哟,那您现在是……”
“从了良了。”
“诶,我也奔您去了。”
6.
“所以说了,这世间之事啊,只用一副对联便可概括:
假作真时真亦假,无为有处有还无。”
那女孩笑了,又问道:
“那你为什么不把结局说出来呢?多完美的结局啊?”
“小丫头,这故事是属于那戏曲先生和他内团子的,若是我们把这真相剥得干净了,那就是我们越界了,明白吗?”
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又问:
“那哥儿,你叫什么,我以后天天给你捧场!”
那说书人呵呵笑了,一边出门,一边大声喊:
“人间哪有真情在,我叫芳芳你爱不爱——”
(终)
※良人:古时是相公的别称。